伊恩·弗莱明的《詹姆斯·邦德短篇小说》
出版日期: 1962 文学时期: 二十世纪时期 类型: 间谍小说
詹姆斯·邦德(James Bond),代号007,是一名风度翩翩、格调不凡的军情六处英国特工;而他就是伊恩·弗莱明(Ian Fleming)在十二部长篇和两部短篇集中刻画的主人公。弗莱明去世后,邦德在其他作家的各种续集小说中继续登场,他们包括金斯利·埃米斯(Kingsley Amis)、塞巴斯蒂安·福克斯(Sebastian Faulks)和威廉·博伊德(William Boyd)。不止于此,邦德也成为了家喻户晓的银幕明星:从1962年的《诺博士》(Dr No)开始,邦德系列电影一直持续至今。甚至连伦敦2012年奥运会上也有邦德的身影——他护送伊丽莎白二世女王陛下用降落伞从天而降(至少看起来如此),进入奥运会场。
引见邦德
詹姆斯·邦德,就像夏洛克·福尔摩斯和哈利·波特,是家喻户晓的文化偶像式小说人物,简直无须介绍。我们也许没读过伊恩·弗莱明的间谍小说;我们也许没看过肖恩·康纳利(Sean Connery)、罗杰·摩尔(Roger Moore)和丹尼尔·克雷格(Daniel Craig)主演的邦德电影,但全世界的邦德迷都知道,邦德就是行动、异国风情、精彩刺激和冒险的代名词。邦德的形象是独一无二的。我们赞叹福尔摩斯的智力,惊叹哈利·波特魔法世界的神奇,但对于邦德,我们只想体验他的精彩诱人的生活。金斯利·埃米斯在《詹姆斯·邦德档案》(The James Bond Dossier)中如此解读邦德现象:“我们想要的,不是和邦德共进晚餐、一起打高尔夫或说说话,而是成为邦德”(第3章)。
邦德已成为一种纯正英式主人公的模板。他确实有些老派和古板,但无疑又充满魅力和风度——这的确是个相当了不起的成就,因为弗莱明起初设计的邦德是个沉闷角色。在一本自己的藏书里,弗莱明无意中找到了他的小说主角的姓名:这是美国鸟类学家詹姆斯·邦德所著的《西印度群岛的鸟类》(Birds of the West Indies)。1958年4月,在接受《曼彻斯特卫报》的采访时,弗莱明解释道:“我想找一个听起来最简单、最平常、最乏味的名字,‘詹姆斯·邦德’比‘Peregrine Carruthers’之类的名字要好得多。奇丽的故事将要在他身上和身边上演,但他本身是中性的——一把被政府操控的无名钝器。”
华丽与异国风情
第一部邦德小说《皇家赌场》(Casino Royale)出版于1953年。此后,邦德小说以差不多每年一部的速度增加。每一部都在弗莱明位于牙买加的黄金眼(Goldeneye)宅邸完成,作家在那里逃离英国冬季的苦寒,享受加勒比海的闲适。弗莱明对异国风情的热衷,成为邦德系列的招牌特色。只有《太空城》(Moonraker,1955)的背景完全设置在英国境内。在所有其他小说中,邦德都为执行任务来到异国他乡——如海地:《你死我活》(Live and Let Die)、伊斯坦布尔:《来自俄罗斯的爱》(From Russia with Love)、瑞士阿尔卑斯:《女王密使》(On Her Majesty’s Secret Service)和日本列岛:《雷霆谷》(You Only Live Twice)。这个系列刚诞生时,英国还未完全走出二战的恐慌,伦敦还有很多轰炸所留下的创伤,黄油、糖等物品依然靠配给供应。在这种环境下,詹姆斯·邦德与其世界中的香车美人、醇酒佳肴和异国风景,简直是华丽得不可形容。
自我满足
邦德这一角色其实代表了其创造者的某种自我满足。邦德热衷高尔夫、赌博和豪车,都反映了弗莱明自己的癖好,连喜欢炒蛋这点也一样。邦德的学术背景和军事履历和弗莱明对得上号,故事中的很多角色源自弗莱明过往生活中的真实人物。
弗莱明早年在一家私立学校学习过一段时间,这所学校位于奥地利蒂罗尔州的小镇基茨比厄尔。他在那里学法语和德语、学滑雪和登山。有一位老师叫埃尔南·福布斯·丹尼斯(Ernan Forbes Dennis),曾为英国军情六处工作(《八爪女》中的奥地利向导和滑雪教练汉内斯·奥伯豪泽尔(Hannes Oberhauser)以他为原型);埃尔南的妻子、小说家菲莉丝·博顿(Phyllis Bottome)鼓励弗莱明写作。后来,到二战期间,弗莱明成为海军情报局局长约翰·戈弗雷少将(Rear Admiral John Godfrey)的助理,军情六处主管“M”就以这位少将为原型。
《黎明生机》
《黎明生机》(The Living Daylights)是一个绝佳的范本,可以从中深入了解邦德乃至弗莱明本人。这篇故事问世于1962年2月,刊登于《星期日泰晤士报》(The Sunday Times)第一份光鲜亮丽的彩色增刊上。故事讲述邦德受命掩护一名英国特工撤离东柏林,但该特工被一名代号“扳机”(Trigger)的苏联狙击手瞄上,因此,他要赶“扳机”扣下之前把狙击手杀掉。当时弗莱明已近生命末年,病痛缠身,故事也有着不合邦德系列基调的凄凉。早期小说的艳丽场面不见了,只剩清冷的室内场景和东西德交界处被带刺铁丝网一分为二的荒土。随着故事的发展,邦德思索他这一职业的残酷本质,对任务的逼迫和不得不采取的苦涩行动表现出极度的反感,这也是以前故事里从未出现过的情形。《黎明生机》后来被拍成电影,由蒂莫西·道尔顿(Timothy Dalton)主演,于1987年上映。可以说,相比康纳利和摩尔,道尔顿对角色的演绎更接近小说——多一点粗犷,少一点浪漫。
大英图书馆收藏的弗莱明故事初稿,从中可看出不少端倪。前几页为打印稿,但之后全是手写稿。从手稿中可看出:第一,故事的标题本来是“Trigger Finger”(扣下扳机);第二,按拼写错误的数量推断,小说写得非常快。这本身就很有揭示性。创作邦德系列时,弗莱明都保持着一样的习惯:所有长篇和短篇的初稿都写得很匆忙,使他的书有如“奔流”,读者被文字的激情和节奏裹挟,身不由己地顺流直下。到后一阶段,弗莱明才会修订、重写和润色,以保持他标志性的“弗莱明奔流” 式特色。
英雄和恶棍
那么,詹姆斯·邦德究竟是小说中走出的老派浪漫主义英雄,还是倒退到英帝国时代的腐朽堕落的象征?答案显而易见,两者都是。
邦德玩弄着我们的想象。他活在善与恶的斗争当中,而这两者却总是界线分明。我们也许不认同他的手段,但他总是站在好人的一边。邦德世界中的一切都是非黑即白,不容被任何灰色打破,显然也不容现实的入侵。邦德的时空里绝无乏味的繁琐——没有要走访的亲戚,没有要接送的孩子,没有要付的账单。他的对手——用机械爪子代替双手的诺博士,携有染有毒性绣花针的罗莎·克里布——总是形貌古怪又狰狞,相比现实,幻想漫画是远远更适合他们的归宿。邦德小说的世界,与冷战最高峰时流行的约翰·勒卡雷(John le Carré)、莱恩·戴顿(Len Deighton)等作家笔下凶险写实的间谍小说不可同日而语。但这正是其魅力的根源所在。詹姆斯·邦德不真实,他是潇洒无敌的动作英雄, 不管那有多短暂却总能让我们逃离现实。概言之,詹姆斯·邦德为我们提供了无限想象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