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斯克维尔的猎犬》简介

出版日期: 1901–1902 类型: 哥特文学

《巴斯克维尔的猎犬》(The Hound of the Baskervilles)是阿瑟·柯南·道尔(Arthur Conan Doyle)的第三篇福尔摩斯系列小说,也可称是最著名的侦探小说故事。这部作品最早连载于1901年8月至1902年4月的《河滨杂志》(The Strand Magazine),一经问世即大获成功,甚至加印七次以满足需求,在该杂志历史上可谓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故事中,在达特穆尔(Dartmoor)沼泽出没的那只魔犬令公众遐想联翩,而理性至极的福尔摩斯一如既往地掘地三尺,使得令巴斯克维尔人心惶惶的离奇家族诅咒真相大白。小说还融合了侦探和哥特两种通俗的文类,并运用才华洋溢的双线叙述手法。此外,这部作品还与维多利亚晚期的哥特小说先驱《化身博士》(Strange Case of Dr Jekyll and Mr Hyde,1886)《道连·格雷的画像》(The Picture of Dorian Gray,1891)《德古拉》(Dracula,1897)一起,描绘了十九世纪末期备受人们困扰的多种恐惧心理。

阿瑟·柯南·道尔

出生: 1859年5月22日 逝世: 1930年7月7日 职业: 小说家
了解该作家

1893年12月,《河滨杂志》刊登了短篇故事《最后一案》(The Final Problem)中发生的悲剧,而《巴斯克维尔的猎犬》是自那之后福尔摩斯的首次登场。在《最后一案》里,福尔摩斯显然已连同死对头莫里亚蒂教授(Professor Moriarty)一起在瑞士莱辛巴赫瀑布坠崖身亡。虽然被交稿的压力折腾得疲惫不堪,还认定其严肃作品受冷遇是由于公众对福尔摩斯的故事过于着迷,但阿瑟·柯南·道尔还是在《最后一案》中留下足够的余地,好在将来改变主意的时候想还能让大侦探复活。《巴斯克维尔的猎犬》设定的时间早于莱辛巴赫瀑布的事件,但此作的轰动令柯南·道尔改变主意,让福尔摩斯在《空屋伏击》(The Adventure of the Empty House)中正式复活,这是1903年发表的短篇,采用纯正的“福尔摩斯式”的维多利亚世纪末风格设定。

侦探故事和哥特传说

在第一部福尔摩斯小说《血字的研究》(A Study in Scarlet)于1887年问世以前,侦探便已经开始作为故事的核心人物在通俗小说中登场。例如,在查尔斯·狄更斯(Charles Dickens)长篇小说《荒凉山庄》(Bleak House,1853)里,贝克特探长的调查是故事的重头戏;威尔基·柯林斯(Wilkie Collins)的《月亮石》(The Moonstone,1868)不仅有卡夫警探(Sergeant Cuff)所代表的正规警察,还有业余侦探富兰克林·布莱克(Franklin Blake)。但是,《血字的研究》将现代科学推理手段推向了新的高度。福尔摩斯对化学大有研究;例如,他能分辨多种烟灰,可以用一把卷尺和一把放大镜科学地勘测犯罪现场。十九世纪末,根据审慎收集的线索和深入细致的观察进行推理,不仅是侦探作品的关键元素,也是侦探故事的叙事和表现方法。

《血字的研究》问世一年之前,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Robert Louis Stevenson)发表《化身博士》,开启世纪末风格的哥特文学复兴序幕,提供一种借想象力探讨同时代人的恐惧的方法,包括达尔文进化论背后所蕴含的令人惶惶不安的含义,以及在这个日益腐败的社会、人们对于肉体和精神都在不断衰败的恐慌。

《巴斯克维尔的猎犬》融合侦探文学和哥特文学,以创新手法,让两者交相辉映。只要福尔摩斯一出场,以理性主导的侦探故事就会占据中央舞台,在这些时候,冷静的逻辑主导着故事的发展,而巴斯克维尔庄园周围沼泽中发生的奇闻怪事则会得到冷静的逻辑分析。但也有很多段落里,至少按故事的说法,福尔摩斯并不在场。在小说前段,华生医生陪亨利爵士从伦敦出发前往达特穆尔,而福尔摩斯则以办其他案子为由留在伦敦。在这一部分,围绕达特穆尔沼泽展开的事件完全由华生叙述;趁着福尔摩斯的明显“缺席”,哥特元素接替成为故事中心。华生的叙述富于想象,凶险四溢,充斥着恐惧和不安:巴斯克维尔庄园本身又是一栋阴森、孤孑和荒凉的建筑,它从很多角度皆折射出一个险恶的哥特地标的影子——埃德加·爱伦坡(Edgar Allan Poe)笔下忧郁的厄舍古屋;同时,一个凶残的越狱杀人犯正在沼泽中潜伏,夜晚被怪声和摇曳的灯火所笼罩。景色、氛围和传说相结合,营造出纯正的哥特效果。故事的一条情节线——在夺取庄园财产的阴谋中,查尔斯·巴斯克维尔爵士和亨利爵士先后被害——属于侦探小说范畴,但包括了民间传说——幽灵般的地狱犬和家族的诅咒的犯罪手段则完全属于哥特。

景色

景色是哥特小说中的重要元素。虽然,安·拉德克利夫(Ann Radcliffe)等作家钟爱的中世纪晚期和文艺复兴时代的异国设定,已被维多利亚时代的城市场景所取代,但小说里常常会留出位置,放下那栋伫立在某片遗世独立的乡间的阴沉吊诡、危机四伏的屋宅。没有什么比沼泽地里灰雾笼罩下的一栋远离人世的孤宅更能激发不安和恐惧感了。

在《巴斯克维尔的猎犬》中,从发达的现代都市伦敦,转移到原始的荒郊沼泽,这个转变得到了细致的描写。华生医生和亨利·巴斯克维尔爵士坐在开往德文郡的列车上,华生观察窗外,观察景色是如何变得愈发浓郁稠重。抵达目的地车站时,华生写到:

“起伏不平的牧草地,在路两边隆起;三角墙的坡顶房屋掩映在密树浓荫之间;在宁静的、阳光照耀的村子远方,衬着夕阳的天空,是一片灰暗的、绵延不断的沼泽地,空旷阴沉之中,间或还突起几座犬牙交错似的险恶的小山”。[1](第六章)

巴斯克维尔庄园如幽灵般,地匍匐在一条枝杈交织所形成的“阴暗的拱道”尽头(第六章)。宅邸的外观令人不安,这座大建筑外部呈现出古代和现代的杂烩。这种新旧毗邻的诡异感,是哥特小说的另一个典型特征。

“屋正面爬满常春藤,只是在这儿那儿修剪出一个个空框,留出窗户和盾徽标志,好像黑面纱上开的孔。两座尖塔正是从这座中央建筑矗立而起,已很古老了,塔上开着许多雉堞枪眼。塔楼的左右两侧为翼楼,是较为近代的黑色花岗岩建筑。昏沉的落日余晖照过窗棂厚实的玻璃,大斜坡屋顶上的高烟囱吐出一缕黑烟” 。[2](第六章)

阴郁的宅邸配上其辉煌的历史,是哥特小说里屡见不鲜的设定,像《简·爱》(Jane Eyre,1847)里的桑菲尔德(Thornfield Hall)、艾米莉·勃朗特《呼啸山庄》(Wuthering Heights)里的同名山庄和谢里丹·勒·法努(Sheridan Le Fanu)《塞拉斯叔叔》(Uncle Silas,1864)里的巴特拉姆庄园(Bartram-Haugh),就是其中最著名的例子。

背负过去,忧虑未来

小说中的很多角色背负着沉重的过往。巴斯克维尔的诅咒随家族代代相传,最早见于1742年的一份手稿,讲述休戈·巴斯克维尔爵士(Sir Hugo Baskerville)如何行为堕落,酒后企图强暴少女,下场是被巨型猎犬咬碎喉咙。后代承受家族延续下来的古老罪孽是哥特小说的常见主题。作为一种关键的表现手法,阴森的前人肖像常常会登场,虽然画像表现出久远祖先的面貌,但也蕴含与当代后裔诡异的相似性。以奥斯卡·王尔德(Oscar Wilde)《道连·格雷的画像》为例,道连“在自己的乡间别墅的阴冷画廊里”闲逛,“看看那些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先人的各种画像”。[3](第十一章)他凝视那些脸庞,回想他们放荡的行为,突然想到,会不会是“某种有毒的病菌代代相传,一直传到他自己身上”。[4](第十一章)。这个念头使道连怀疑,命运和血缘遗传对他的诅咒,也许不下于自身追求无尽堕落的炽燃欲火所带来的诅咒。这种人性特质代代相承的观念,是《巴斯克维尔的猎犬》的核心要素——正是歹毒的祖先休戈·巴斯克维尔爵士的肖像和小说中某个当代角色的相像,让福尔摩斯抓到解开谜团的线索。

小说还以其他的方式强调我们对逃离过去事物的无能为力。例如,杀人逃犯塞尔登藏身于某个沼泽遍布的史前石穴中。这里,将罪犯和远古住民的并置强调了我们不时表现出来的暴力基因是祖先的遗留偶尔在今日的重现。破败的石头房子遗迹则彰显历史上人类对土地的征服往往要遭受的惨败。这片景象甚至可以隐喻现代世界中的一切不可名状之物。如华生所言:“生活在这儿,变得像格林本大泥潭一样,到处是一块块小小的绿草地,掉进去就陷在里头,可又没有引路的人引你到对头的路上去”。[5](第七章)福尔摩斯的破案能力,可被视为代表现代世界战胜神秘和迷信领域,但令人惶恐的是,罪恶的本质和邪恶的余孽中蕴藏着更大的神秘,在某种意义上,这种神秘,却超越了我们的认知和理解。

撰稿人:格雷格·巴兹韦尔(Greg Buzwel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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