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講: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一)
十九世紀的英國文學,木心視為一場嘉年華。在眾多傑出詩人中,唯獨視拜倫(Byron)為「兄弟」,於本文中重點著墨拜倫一生與《唐·璜》(Don Juan)及《哈羅德遊記》等著作。
一九九一年三月十日
上次未講《儒林外史》等,下次講到中國時,再講。
十九世紀,想起來真是音樂、文學的嘉年華(二十世紀是繪畫的嘉年華)。十九世紀文學之好,二十世紀達不到,看來人們也不願意回顧。十九世紀被忘掉了,十八世紀更是「老掉牙」了——無知的人總是薄情的。無知的本質,就是薄情。
英國人說,十九世紀,上帝給我們太多文學的天才,音樂、繪畫的天才就不肯給我們了——當十九世紀曙光初露時,英國誕生了幾位天才詩人:華茲華斯(Wordsworth)、柯勒律治(Coleridge)、騷塞。三人並稱為「湖畔詩人」(Lake Poets),因三人在湖邊做朋友,寫詩得名——三人詩風是不一樣的。接著又有拜倫、雪萊(Shelley)、濟慈,更有名望。這樣六個人,造成英國詩台的燦爛局面。
到維多利亞時代,出詩人更多,丁尼生、羅塞蒂兄妹、勃朗寧夫婦、哈代,等等,幾乎可以和唐代媲美。不過先要打招呼,如果你們讀原作,會覺得如此天真直白簡單,看唐詩不會有這感覺。可在當時的英國,以為大好。
華玆華斯與柯勒律治的《抒情詩集》(The Lyrical Ballads,1798)出版,是英國浪漫主義的開始。序言中宣佈的所謂英國文學新精神,現在讀來有點言過其實,當時就是這樣的(法國浪漫主義上台時,幾乎吵架似的吵上來)。
威廉·華茲華斯(1770-1850)。律師的兒子。劍橋受教育。1790年遊歐,正值法國大革命。他同情革命者,與吉倫特派成員(Girondists)交朋友,回國後職志做詩人。當時詩人是沒有收入的,他以律師、記者職業營生。時值他好友死,遺九百鎊,遺囑要他專以這筆錢做詩人——這樣的事多美!華氏靠這九百鎊成為詩人。
他在山頂租宅,在湖畔與柯勒律治和騷塞作詩。不久父死,又得遺產,更兼高職,以後得「桂冠詩人」(Poet Laureate)稱號,高壽八十。詩人中運氣最好的大概是他。
他歌詠自然與人生,以農家風物、兒童天趣入詩。
上次講過柯柏,亦喜詠自然,但詠的是自然的外觀。華氏以自己的情緒、情感觀照自然,東方人讀或感覺親近,與王維略近,但王詩更恬淡雋永。華玆華斯與陶淵明比,更大不如,但在英國人看來,不得了。
我早年看這些英詩:寫得真老實。他們寫散步,就老老實實寫。法國人盧梭晚年寫過幾次散步,寫得好,真是成熟了,與寫《懺悔錄》時的盧梭不一樣。大陸出版了這本書,買不到,我對它印象很好,內容記不得了,很想再看看。大家留心中文版《最後的三次散步》(Rêveries du promeneur,一譯《一個孤獨漫步者的遐想》)。
比較起來,華氏的抒情詩最好,題材、思想、文字,皆朴素。寫小貓,小孩的自白,少女天真的對話和落葉。有詩曰《我們是七個》(‘We Are Seven’),寫不知生也不知死的小孩之間無邪純真的對話,感人肺腑。
二十世紀,淳樸童真的小孩沒了。現代、後現代的孩子,耶穌恐怕不答應他們進天國,耶穌說:孩子,去玩電腦遊戲吧。
塞繆爾·泰勒·柯勒律治(Samuel Taylor Coleridge,1772-1834)。幼年失怙,在慈善學校長大。好讀書,憑用功進劍橋,但遊心於宗教、哲學書中。後來去當騎兵,不久又作罷。娶騷塞妻妹,得友人助,遊德。寫《莎士比亞論》之後成名。抽上鴉片,漸頹廢。後來將妻兒托給騷塞,獨往倫敦混了十九年,死了。只有許多未完成的詩和大計劃。
名詩是《古舟子詠》(The Rime of the Ancient Mariner),敘事性質。他好寫怪誕的故事,但文筆濃郁。他與華玆華斯性情完全不同,卻是好友。或出於雅量,或是補償心理。
羅伯特·騷塞(Robert Southey,1774-1843)。布商的兒子。初入西敏寺公學,因發表反對體罰制度的文章而被開除。後來進入牛津。一時窮困,奮鬥。正當成名,卻因用腦過度而神經衰弱。據說出過一百零九本書,神經是要受不了(我不寫這麼多書,大家也別寫這麼多)。詩風與華氏相近。也有說法認為他的成就是散文。名作有《納爾遜將軍傳》(The Life of Horatio Lord Nelson),據說是不朽之作,我沒讀過。
沃爾特·司各特(Walter Scott,1771-1832)。蘇格蘭愛丁堡人。大學學法律,但志在小說。晚年負債重,身體衰弱。詩以古韻文傳奇作藍本,但思想新穎,文筆活潑,當時極受歡迎。
以上都是十九世紀前期的詩人。
拜倫。我的講義寫了十六頁,曹雪芹先生可能有意見了。
喬治·戈登·拜倫(George Gordon Byron,1788-1824)。得年36歲,標準天才型人物的死亡。生於倫敦。父親是家事不管的花花公子。母親脾氣壞。拜倫從小不相讓,吵。拜倫是個窮的貴族。媽媽罵他「拐子」,他說:說這話的還是個人嗎?
不幸的童年,使人性格尖銳。
上大學後是個搗蛋鬼,受罰。向往異國情調——這是十九世紀的特徵。21歲遊西班牙、希臘、土耳其,邊遊邊寫詩,就是《哈羅德遊記》(Childe Harold’s Pilgrimage),哈羅德是詩中主角名字。詩寄回英國,頭兩卷發表後,拜倫說:「我一早醒來,一夜成名,成為詩台上的拿破侖。」
這就是拜倫:說得出,做得到;做得到,說得出。
1815年結婚,1816年離婚(正式分居)。就是這樣。這種婚姻,就是拜倫風格。當時英國多麼保守,輿論大嘩。他一怒之下離國出走,說永遠不回來了。
拜倫的脾氣。
他是貴族、詩人、美男子、英雄,是多重性質的象徵。我小時候一看這名字,還沒讀作品,就受不了了。再看畫像,更崇拜。寶玉見黛玉,說這位妹妹好像哪兒見過。我見拜倫,這位哥哥好像哪兒見過。精神血統就是這樣。席勒,我總隔一層;雪萊,我視為鄰家男孩;拜倫,我稱為兄弟。
人類文化至今,最強音是拜倫:反對權威,崇尚自由,絕對個人自由。
真摯磅礡的熱情,獨立不羈的精神,是我對拜倫最心儀的。自古以來,每個時代都以這樣的性格最為可貴。
英國文學,莎士比亞之後,公推拜倫。
《哈羅德遊記》歷時六年,第一、第二篇以西班牙、葡萄牙、希臘、阿爾巴尼亞為背景。第三、第四篇以比利時、瑞士、意大利等地為背景——不是遊記,而是見景生情。
我定義為「世界性的大離騷」。
在地中海的波浪間,在意大利的古堡間,在瑞士的雪山下,他的詩一句句湧出來。
坦白講,我少年時得了這本《哈羅德遊記》,屈原的《離騷》《九歌》就擱一邊了。今年春節的那幾天,我還用「哈羅德二世」的題名,寫了一首詩。
另一本詩集名《海盜》(The Corsair),敘事詩,以地中海為背景。因陸地已為種種制度束縛,只有海上可以逍遙。主角康拉德(Conrad),崇高純潔,但被人極度排斥,憤而當海盜,靠船、嘍囉、劍術,一概反抗岸上的人類,只愛他的妻子,後來妻子死了,漂流不知所終。
《海盜》1814年出版,正是英國誹謗拜倫達於頂點時,一出,銷量即達一萬四千冊。當時每個沙龍都談拜倫,誰不讀,誰就是落後份子。
拜倫最重要的詩是《曼弗雷德》(Manfred),是他從瑞士阿爾卑斯山到意大利時所作。主人公曼弗雷德是個強烈的異端,悲觀、厭世。當時歌德的《浮士德》第一部也剛問世——歐洲就有如此精神上的明星——歌德說:「此詩是模仿我的,但卻是一種新的東西。」法國人丹納(Taine)評價二者曰:浮士德是庸俗的,曼弗雷德是血性的;歌德是普遍的,拜倫是個人的。
我來打個圓場,做點補充:《浮士德》之意義在於普遍的象徵性,其精神是一面旗幟。旗幟是一片布,布有甚麼精神呢?而《曼弗雷德》是一把劍,是要殺伐的。歌德是偉人,四平八穩的——偉人是庸人的最高體現。而拜倫是英雄,英雄必有一面特別超凡,始終不太平的。英雄,其實是搗蛋鬼,皮大王,搗的蛋越大,扯的皮越韌,愈發光輝燦爛。
英雄和偉人是不同的。用在歷史人物上,試試看,很靈的。嵇康是英雄,孔子是偉人。
莎士比亞的詩劇是可以上演的,拜倫的詩劇如《曼弗雷德》,不能上演。曼弗雷德有個妹妹,容貌神色肖其兄。兩人親愛逾度,成亂倫關係。後來曼弗雷德自悔,與妹妹爭執,殺之,重罪,逃往阿爾卑斯山間徘徊。他受到良心的譴責,極端痛苦,但不肯依賴宗教求得解脫。有七個精靈來問他:你祈求的是甚麼?他不答。精靈說:開口呀,你要掌有最高的權力,我們也給。曼弗雷德高叫道:我甚麼也不要,只求忘掉自己。精靈說:那只有死。曼弗雷德說:死後而靈魂不滅,還是不能忘掉自己。
這詩很陰郁的。善惡只能自己判斷。
歌德詩如交響樂,拜倫詩如室內樂。
另有詩劇名《該隱》(Cain),比《曼弗雷德》更強烈。也可謂文學史上最瘋狂的作品。司各特評之為「偉大的劇本」,雪萊稱拜倫為「彌爾頓之後無敵的大詩人」,托馬斯·穆爾(Thomas Moore)寫信給拜倫:「《該隱》真可驚恐,令人不能忘情……這劇將永存世界人類的心底。誰都要拜倒於《該隱》之前。」歌德稱此詩是空前的大作品,在英國文學上無可比擬,他甚至勸友人念好英文,讀《該隱》。
故事來自《聖經》(諸位忙,可能還沒讀《聖經》)。亞當、夏娃罰到世界後,生子,即該隱。該隱種田,其弟亞伯(Abel)牧羊。奉祭耶和華時,該隱供五谷,亞伯獻小羊。耶和華喜納小羊,卻拒絕五谷。該隱怒而燒之,把亞伯也殺掉了——他以為人在世上即罪孽,一切困苦他一人擔當算了。耶和華將該隱逐到曠野,要他永久受人詛咒。該隱就把兒子也殺了,不想讓兒子長大也受罪。
其實我們在大陸,都是曲曲折折的該隱。
英國朝野一致認為拜倫是惡魔,在有神論的世紀,此詩太強烈了。奇怪的是,《舊約》記錄了該隱的故事。如果沒有真事,不必編造——這明明是為異端樹碑立傳。
大陸出過他的《唐璜》(Don Juan),是他最後的作品,未完成,共十六篇,取材西班牙民間傳說,借以攻擊英國的偽君子。唐璜,風流男子,風流倜儻,16歲愛上50多歲夫人,事變後出逃,途中遇海難,漂流到一島,與海盜之女戀愛,被海盜賣掉。喬裝潛入土耳其後宮,與宮女雜處。後又逃亡俄國,得到女皇葉卡捷琳娜(Empress Catherine)寵幸,受命出使倫敦,罵那些虛偽的貴族。
這首長詩非常見功力,地理、環境、戰爭,鑿鑿有據,知識淵博,觀察精到,手段充份。拜倫自稱不讀書,死後發現其藏書裏滿是註解,真是天縱英才。1948年我乘海船經台灣海峽,某日傍晚,暴雨過後,海上出現壯麗景色:三層雲,一層在天邊,不動,一層是晚霞,一層是下過雨的云,在桅頂飛掠——我說,這就是拜倫。
而我當時的行李中,就帶著拜倫詩集。
拜倫拐腿,拐得好,非常拜倫。我首推司湯達描寫拜倫。司湯達在世上最崇拜拿破侖和拜倫。有次在意大利,一晚會據稱有拜倫。司湯達大喜,去,原來座位就在拜倫旁邊。遠遠看見拜倫入場,他已昏昏沉沉,根本無心聽音樂。他說拜倫皮膚如大理石中點了燈。那晚,他說未聽到音樂,但看到了音樂。
歌德對拜倫一往情深,不可自抑。《浮士德》有一個人物,名歐福良(Euphorion),是浮士德與海倫之子,豪邁不拘,後來墮海夭折了,這是寫拜倫。而歌德一大段悼念歐福良的詩,很明顯,針對拜倫。
在我看,拜倫的一生是十足的詩人的一生,是伊卡洛斯的一生。
為了希臘獨立,拜倫傾家蕩產。他奔赴希臘前線,任起義軍司令,得熱病死去,整個希臘為之哭泣,鳴炮志哀。屍體運回英國,倫敦人山人海迎候,引為英國的光榮。偽君子和反對他的人都想與他沾點關係。
拜倫的精神家譜是西方的懷疑主義。這主義從古希臘一路下來,初始都用心用腦,但沒有膽。蒙田臨終,世故圓滑,請來神父(他想不到三百年後一個中國人會算他的賬,算他頭腦與膝蓋的賬)。歌德一有機會就讚美拜倫,因為在文學上或生活上,拜倫做了歌德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偉人能夠欣賞英雄,但英雄未必瞧得起偉人。
李清照懂,有詩曰:「所以嵇中散,至死薄殷周。」
懷疑主義世家的長長譜系,到了拜倫,是出了英雄好漢。李白、杜甫,不屬於懷疑主義世家,想做偉人,沒做成,詩仙、詩聖也。金聖嘆、李贄等等是懷疑主義者,但本錢不夠。戰國以後,中國沒有出大思想家。魯迅,是一個人物。他早期的思想宣言《摩羅詩力說》,就對拜倫大為贊揚,以為要救中國,必須提倡「惡魔精神」,可惜魯迅先生的抱負只在反帝反封建,可惜他剛剛開始懷疑,就找到了信仰。
拜倫的個人至上,純粹的獨立,純粹的自由,其實就是尼釆的超人意志。
拜倫是本能的天性的反抗。
一百多年過去後,可以說,拜倫是「超人」的少年時期,是初出茅廬、跟著感覺走的超人。他的哈羅德、康拉德、曼弗雷德、該隱、唐璜,都是語言橫蠻的小伙子,不讀書不看報,漫遊,搶劫,亂倫,罵上帝。這位懷疑主義的子弟尚未成熟,他的詩中的人物,都是搗蛋的美少年,膽大,氣醇,賦厚。
尼釆一來,超人進入中年壯年,他不再如拜倫詛咒上帝,乾脆宣佈上帝已死,更提出系統的理論。這是哀樂中年說的話。
所謂「哀樂中年」,是指中年人的悲樂格外深切。尼釆純然活在哲學中,生活一片空白、一片乾旱,是個喝不到酒的酒神,所以瘋了。瘋了,就沒有「晚年」可言——超人的晚年也要來的。人到了老了,特別懷念少年時期。
青春活力是浮誇的,裝出來的活力才浮誇。拜倫的輕狂是一點不做作的——他喝酒,喝完就把杯子摔掉,說:我喝過的杯子不許別人再喝——尼釆有沒有在作品中看到他的先驅拜倫?我沒有發現。
老年人的仁慈是看清了種種天真。拜倫的詩和尼釆的哲學,在我看來是如何的乳氣 [1],生的龍、活的虎,事事認真,處處不買賬……我是個殘忍的人,一看再看,實在看得多了,徐徐轉為仁慈。仁慈是對自己的放松,但對世事不放鬆。
藝術家是不好惹的。
超人有他的少年期、中年期、老年期。但超人沒有更年期。
最後打個圓場:我們這個世紀、這代人的價值在哪裏?
可以秋後算賬。
拜倫只會叫:這是不對的!不公平的!不能忍受的!尼釆呢,大老板(上帝)死了,小老板(耶穌)又不在,於是他說,一切重新估價。
拜倫可以流亡,做強盜,做play boy,做軍隊統帥。他可以,他長得漂亮。但他的道路決不是普遍性的。尼釆的「一切重新估價」呢,他來不及重新估價。從他死後到目前的一切,也需要重新估價。
過去的講法:達則濟世,窮則獨善。我講:唯能獨善,才能濟世。把個人的能量發揮到極點,就叫做個人主義。
不妨做個更通俗的圖解:
希臘,開始認識自己;文藝復興,是中世紀後新的覺醒;啟蒙主義,是我們可以做些甚麼;到浪漫主義,是個性解放;到現代,才能有個人主義。
我的意思是,別以為從來就有個人主義,不,個人主義是從人的自證(希臘),人的覺醒(意大利),人與人的存在關係(法國),然後才在世界範圍內發展成個人主義(以英、法、德為基地)。個人主義不介入利己利他的論題,是個自尊自強的修煉——但不必說出來。
二次大戰前夕,是歐洲個人主義發展到最豐盛的不言而喻的時期。大戰後忽然糊塗了,乃有存在主義。存在主義是個人主義的走調,個人主義是不言而喻的。
中國自外於世界潮流。中國沒有個人主義。
「五四」以後,要在幾十年內經歷人家兩千年的歷程,也因為沒有個人主義。革命一來,傳統裏沒有「個人」,一擊就垮。
這樣來看拜倫以前如何,拜倫之後如何,所以見其可愛。
我這樣形容他:至性,血性,男性。
在這一點,任何西方偉大的詩人都不能與拜倫比擬。
以下是一首小詩:
就此別了吧,
就是別了吧,
如果是永遠也別了吧,
雖然我不原諒你,
也決不會背棄你,
就此別了吧,就是別了吧,
如果是永遠也別了吧。
好,我們開了一個拜倫追悼會。來個大題小做:大家畫畫都找不到自己的風格,怎麼辦?所謂風格:由你來重新估價一切——下手馬上不一樣。
塞尚(Cezanne)重新估價蘋果、風景……這又是小題大做。估價一切,本錢要足:天性,然後是修養。每個藝朮家都要重新估價。
順便說說——寫作,論你尊敬者,「論」字放在後,如《塞尚論》、《魯迅論》。論你不很尊敬者,「論」字可放前面,如《論某某某》。論不及水準者,不用「論」,起個別的題目,如《此岸的克里斯朵夫》、《塔下讀書處》。
脚注
文章版權持有者: © 木心美術館。未經許可,不得擅自轉載使用。
撰稿人: 木心
木心(1927-2011),畫家,文學家、詩人,烏鎮人,12歲寫詩,16歲在當地報刊發表散文。五十年代後,分別任中學教師與上海工藝美術設計師,私下寫作,積著作二十種,文革初抄沒。前後三度被囚禁,成獄中手稿66頁。 1979年獲平反,任工藝美術家協會秘書長。 1982年移居紐約。重啟繪畫與寫作,分別在海峽兩岸先後出版詩集、文集三十餘種。同期,作畫不輟。 2001年,耶魯大學美術館為其舉辦大型個展,並巡迴芝加哥美術館、夏威夷美術館、紐約亞洲協會美術館,隨展出版精裝畫冊。新世紀木心應家鄉烏鎮竭誠邀請,於2006年回鄉定居。 2011年逝世。同年,烏鎮為之起建「木心美術館」。 2011年,首部英譯小說集《空房》在美國出版,獲美國出版人周刊等書評機構好評。 2012年底,木心在紐約為華裔藝術家講授五年世界文學課的聽課筆記《文學回憶錄》出版,獲兩岸各種年度圖書獎五種。